老艺术家赵丽蓉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,别看她在舞台上神气活现的,可腿部、颈椎多处有疾。晚年时她天天打毛活,按她的说法是打毛衣也不一定非得成功,常常是打了半年也没出来一件,她说:“动手就是活动脑子。”每天早晨起来她总要到花园里压压腿,因为腿一直不灵便,困扰着她的行动,自己总想把腿好好保养着,别叫它瘫痪了,倒在床上了,一切都是白搭。
年5月,赵丽蓉赴江西井冈山革命老区参加心连心大型文艺演出,当时天降大雨,但是,年近七旬的赵丽蓉还是坚持在雨中把节目演完,走下舞台,她就开始不停地咳嗽,而且高烧不退,不久医生诊断其为肺气肿。从这之后,赵老就经常性犯咳嗽毛病,最后她戒掉了抽了几十年的烟。
年春节前五天,赵丽蓉已经在春节晚会剧组忙乎两个多月了,这一次排练她总觉得胸口有些疼,日甚一日,孩子们将妈妈送到空军医院检查,医生说已经是肺癌晚期。为了不影响老太太的心情,孩子们对她隐瞒了病情,只是将所有药的标签都撕掉,由巩汉林督促她按时服药。当春节晚会上赵丽蓉演唱由儿子为她翻译的《泰坦尼克号》主题歌,观众笑声一片,而坐在电视机前的孩子们却抱头痛哭。
年4月20日,赵丽蓉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,儿子们实在是瞒不住她了,便含泪把病情的真相告诉了妈妈。赵丽蓉显得很平静,语气非常轻松地对家里人说:“不就是那病吗?告诉我不就得了!死我不怕。”看着儿子一个个伤心的样子,她反倒安慰起孩子们了:“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,吃五谷杂粮的,哪有不长病的,看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,医院吧!”
医院后,观众一传十、十传百,很快信件、包裹从全医院,有的献祖传秘方的,有的寄成药的,有的寄慰问信,令赵丽蓉和家人感到莫大的欣慰。但毕竟病痛的折磨是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,赵丽蓉做过几次化疗后对记者说:“以前看电影上敌人给江姐往指尖上钉竹签吧,比那种滋味还要难受,当年敌人如果知道有这种方法,就用不着严刑拷打,用不着钉竹签子,用化疗方法逼供效果可能会更好!”这种痛苦四十天左右就得来一次,医生们考虑到赵丽蓉是公众人物,想保住她的头发,但仍无回天之力。
躺在病床上的赵丽蓉,常常还有一搭无一搭地自个儿想妈,睡梦中无数次同妈交流。醒来发觉枕巾都打湿了。保姆问她:“奶奶,您怎么啦?”赵丽蓉说:“奶奶又想妈了!要去见妈了,还特别地想妈,总觉着对不住妈!”
年3月11日,赵丽蓉出生于天津宝坻乡下,父亲赵秉忠是戏台子上搞戎装造型的,本分人一个,妈妈是家庭主妇,一生开怀生养了他们8个,5个姐,两个哥,赵丽蓉是小坠跟儿(老小)。打小她就和妈妈寸步不离,邻人都说:“你娘儿俩是裤腰连帽带。”赵丽蓉不是拽妈的衣襟,就是踩着妈的脚。
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清淡,小时候赵丽蓉长得寒碜,不如哥姐漂亮,没什么人喜欢她,就她妈真心疼她。哥姐那块儿,都想着妈对她这样好,总是掉到醋缸里。当然,赵丽蓉也不与他们合群,弄不好就在妈妈的耳边捣鼓一通他们的坏话,每每这时,一告一个准,妈就会打他们。
有一回,她妈随份子(串亲戚)去了,落下了赵丽蓉,哥姐们把她骗到窑台上,说:“你老是在妈面前挤兑我们,今天我们要活埋你!”赵丽蓉望着窑台前尽是大坑,双腿直打哆嗦,只好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。待妈回来时,她又委屈又不敢言语,真怕被活埋了,便大哭一通。打那以后,赵丽蓉再也没在妈面前给他们上眼药了(说坏话),渐渐地她也招哥姐的喜欢了。
赵丽蓉的一生中,她妈对她影响最大的还是持家。从小就听妈说:“缸口上不省着点,到缸底下就舀不出来了。”节俭一生的妈妈,在现人看来或许是毛病的事也传给了赵丽蓉。
年,赵丽蓉退休后,从戏剧舞台转场到影视上,并有了很大的名声,许多朋友到她家去都要问,你们家咋就没有一样像样的家什?确实是这么回事,赵丽蓉从不爱花哨,洗过脸之后的水,也要先用来抹桌椅板凳上的灰尘,再冲厕所或刷痰桶,怎么也舍不得糟践。从妈妈那儿学的腌菜技术,在赵丽蓉和她下辈人那儿仍发扬光大着。
一年到头,他们都用不着买咸菜。抽烟那会儿,赵丽蓉总是买烟丝自己用纸卷,年岁大了嫌麻烦就专抽一块五一包的湖北产的祝尔慷牌香烟。赵丽蓉原来一直都坐公共汽车,有一回,在动物园转车时,被热心的观众认出来了,一下子造成交通堵塞,后来她只好打的,赵丽蓉说一看表(计价器)上蹦字头就晕,心就发慌,不看吧,眼又禁不住,遭老罪了!
在赵丽蓉的妈妈的眼里(这恐怕是天下做母亲同样的心情),看不得自己的儿女受穷。最感人之处是哥姐都结婚了,妈妈就拆东墙补西墙。当时,四姐家日子充裕一些,妈就想着法子从四姐那儿弄出来一些周济另外的哥姐。
赵丽蓉结婚后,妈妈一直跟她过,但她家仅有一间平房,东搬西挪还是没能倒腾出两间屋,用妈妈的话说:“我老是串房檐(住别人的房子),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搞到一间屋?”
这一点,赵丽蓉到逝世前,还是觉着对不住妈妈。年8月份,剧团下乡帮农民搞秋收,赵丽蓉上京郊天竺公社劳动,离家很远,大约一个星期后,单位来了个煤车送煤,一熟人告诉她,说她妈病得厉害。赵丽蓉立马搭煤车回家,可是,妈妈已经逝世了。
赵丽蓉无限的悲痛,说:“受苦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起的,等日子慢慢好过了,妈却不和我在一起了。”她一直难平心头对妈的这份自责,年赵丽蓉花元钱,在郊区买了一个大小8间平房的旧院子,只要走进这空落的院子,赵丽蓉就止不住地流泪……
年7月14日,躺在病床上的赵丽蓉突然让家人打电话给远在意大利的小儿子,通知他回来见上一面。7月15日,赵丽蓉昏迷了一整天。16日她见到从意大利回来的小儿子,精神明显好了许多,又开始说感觉肚子饿了,可当家里人把饭菜备好后,她又吃不下去。17日早晨7时30分,赵丽蓉在昏迷中去世,脸上带着人们在舞台上常见的那种幸福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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